任何市场都有自身的生长规律和行为机制。无论研究者如何苦心孤诣,参与者如何摇舌呐喊,买卖双方如何急切地作为,市场发展的客观规律必须受到尊重。中国艺术品市场正处于冷静的调整期,从各个方面来看,此种调整不可能一蹴而就。
保罗·萨缪尔森在《经济学》一书里说:“市场类似于天气,总是变化莫测,风暴不时起伏,错综复杂而又富于魅力。”在经历了“亿元时代”短暂的爆棚之后,内地艺术品市场持续低幅波动,其发展呈现出复杂、多元、难于分析和不可预估的态势。
在内地,由于一、二级市场严重倒挂,以及近几年的拍卖行业的迅猛发展,每年的春、秋两季拍卖已成为了艺术品市场的风向标。2013年春季拍卖业已结束,不同的专业人士,从不同的角度和立场,解读了这份让人忧喜参半的答卷。许多人看法乐观,认为春拍未受金融界“钱荒”影响,意味着市场强势回暖。也有人忧心忡忡,看出所谓回暖只是表象,下调仍需漫长过程。
本季春拍拍卖成总交额下跌,但大拍卖行的业绩保持稳健。根据雅网提供的数据,2013年春拍,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总成交额为265亿元人民币,同比2012年春拍下跌16亿元。但在整体资金看跌的情况下,国内的大拍卖行却表现出色。中国嘉德2013春季拍卖会(除香港拍卖之外)总成交额为26亿元,比2012年同期增长了5亿元。北京匡时2013年春拍以14亿元收锤,比2012年增收2亿元。朵云轩2013年春拍总额和2012年比增长了近1/4。而北京保利八周年春季拍卖总成交额为28.3亿元,亦和2012年同期的业绩不相伯仲。
拍场上亿元拍品稀缺和中端拍品大热,也是一个显著的特点。有些藏家对2013年春拍未爆出亿元天价深为扼腕。事实上,天价拍品缺乏是自然的市场现象,根据商品的供求曲线,商品的价格越高,其需求量也就越少。一个市场的繁荣依靠的不是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闪闪发光的数字,而是靠中低端价位累积的强大支撑。雅昌网数据显示,2013年春拍里1000-5000万价位的成交额激增,显然艺术品市场供需关系的合理结构正在形成,对于市场的理性和长久发展来说,是一个很好的预兆。
从拍品的种类来看,中国传统书画依然占据了拍卖市场的半壁江山。古代书画珍品最少,价格最高,而且溢价能力最强。近现代书画保真性高,变现能力强,是市场上的硬通货,因此广受藏家的追捧。文房杂项和古籍善本开始逐步为藏家认识和欣赏,价格潜力不可估量。比如上海朵云轩的“古钱纸钞暨开平泉馆藏泉币”专场以5.75万成交,是最高估价500元的1150倍。只有油画和当代艺术表现差强人意,但同样是2013年春拍,当代艺术在香港苏富比和佳士得的卖场上却风头正劲,证明其内陆市场尚未完全打开。
为了对市场的共同期待,拍卖行和买家,买卖双方都做了不同寻常的努力。为了达到“精准投放”的效果,拍卖行在组织拍卖的时候愈来愈专业,愈来愈细化,愈来愈不辞琐碎和辛苦。中国嘉德2013年春拍组织了45个专场,与2012年同期增加了10个场次。拍品范围涵盖书画、油画、雕塑、文房、篆刻、石玩、瓷器、翡翠、名表、织绣、佛像、鼻烟壶、紫砂、纸钞、古钱、金银币、邮品等等。其中,一些承传有序的珍藏专场达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。“惠风和畅——耕华堂藏百年书画集珍”(一)、(二),“大观——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老舍胡絜青藏画”、“观心——宗教文化艺术品系列专场”成交率均为百分之百。北京保利今春也旗鼓相当地推出了45场拍卖,比2012年春拍增加了8场。独具特色的“务本堂藏齐白石小品专场”、“燕闲清赏——翦淞阁文房古器录”也让拍卖师成功地戴上了白手套。拍卖场的专业化和精细化,在未来的艺术市场势不可挡。
在藏家方面,根据几大拍卖行的负责人透露,2013年新晋的藏家占到了总买家人数的40%以上。这个不小的百分比意味着拍卖市场热度虽然在减退,成交虽然在下调,却开始吸引越来越多的社会人士加入。当市场不再掌握在几个“超级藏家”手里的时候,市场运作才能公平、客观、理性,市场机制才能真正建立和成熟。新晋藏家并没有在拍卖市场上排山倒海,一掷千金,没有因为脑门发热而颠覆价值规律,没有动用大手笔为市场洗牌,这种审慎和自制令人称赞。另外,买家在不断提高专业化眼光的同时也在提升自己的购买信誉度。比如2013年以7千多万拍下唐寅《松崖别业图》的买家在拍卖第二天就交割付款。这也让拍卖行增添了信心。
在买卖双方的共同努力下,每一次成交都应该体现市场的规律,都应该是理性、眼光、热情和勇气共同作用的结果。虽然跌落性回调是大势所趋,但一方面,艺术品价格逐渐与其价值相匹配,市场上令人心慌眼热的泡沫逐渐破碎;另一方面,在整体经济形势出现“非预期性”下滑的环境下,艺术市场的供需关系得到了很好的调整。保真的名家名作能够逆市不倒,而留在场内竞逐的也将是艺术真正的爱好者、欣赏者、收藏家和投资人。
为了更清楚地分析和预测本年度的拍卖市场,为了高屋建瓴地对整个艺术品一二级市场做出评判和认识,为了把握当代艺术领域的投资价值和方向,本刊特意采访了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、研究员、博士生导师,文化部文化市场发展中心研究院西沐先生。